我学习很差,从前对贵州了解不够,只知道有个茅台酒,还有一句成语:黔驴技穷。我问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主持人邵滨鸿女士,她学习比我好,但巧合的是,她对贵州的了解,也是从成语黔驴技穷开始。
这其实是个千古“冤案”。本来是黔无驴,外地的驴跑过来,贵州的小老虎不信邪,把它给干掉了。可是七弄八弄,英勇的老虎不见了,那个外强中干的驴反倒成了贵州驴。这事若放到美国,倒也挺好。驴是美国民主党的象征,有倔强、顽强的含义。美国的克林顿总统是民主党,他就挺顽强,天大的难处他一个人扛。顺不顺,想想人家克林顿。苦不苦,想想人家萨达姆。可是在中国,驴就没有老虎形象好。柳宗元写了《三戒》之后,一千多年了,阴差阳错的,大家一直以为那驴是黔驴。可见,贵州古时候的对外宣传搞得不大好。
还有一个菜,宫保鸡丁,也很值得研究。有这么一个说法:有海水的地方就有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国餐馆。我再添一句:有中国餐馆就有宫保鸡丁。在美国,老外他不会发“中国”这个音,他叫china,但他们几乎人人会说“宫保”——你要什么菜?——我要gongbao chicken,念得特溜。可惜的是,很少有人知道,这道给中国挣来很大荣誉的名菜,是贵州人丁宝桢发明的。丁宝桢是清朝进士,慈禧太后宠信的太监安得海,就是让他就地正的法,真是大快人心。他还办过山东机器局,当过巡抚、总督和宫保,所以这个菜叫宫保鸡丁。可是长期以来,大家一直以为,这道菜是四川人弄出来的。好事记到别人账上,倒楣事却落到自己头上,你说贵州冤不冤?
令人鼓舞的是,这种局面已经成为过去。如今,贵州的名气越来越大,它的优势,尤其是在旅游方面的优势,正在被大家了解,体验,欣赏,钦佩。一个人,只要他有机会到贵州实地一游,相信他一定会留有美好的印象。拿我这样的普通旅游者来说,从北京飞贵州,一下飞机,首先感到的就是空气好。现在贫富比较悬殊,官员和百姓的关系有时也不大融洽。但在北京,至少有一点大家都挺欣慰,没人感到心理不平衡,那就是我们都呼吸同一个空气,干燥的、呛人的、被污染了的空气,谁也搞不了特殊化。
贵州人真有福,他们也呼吸同一个空气,却是新鲜的、湿润的上好空气。说句玩笑话,在北京,一个人如果每天睡八小时,到贵州以后睡四小时就够了,因为空气中负氧离子多,睡眠质量高。当然贵州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每天照样睡八小时,所以他就更健康,皮肤更细,脸色更好。
贵州的气候也好,夏天凉快,冬天暖和。跟常规反着来。听贵州人说,这两个季节他们都舍不得到外省出差,因为到哪儿去都不如呆在家乡舒服。古代黔人也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外出吧?他们不向别人解释那个驴的真面目,八成也有天气原因。总之,我们大家都很喜欢贵州。好像只有卖空调的不喜欢贵州。卖空气清新剂的,卖润肤霜的,可能也不喜欢。
贵州的好空气、好温度,还有湿度,得益于它的好山好水。贵州山水的质量非常高,具有得天独厚的综合优势。我们可以比较一下。不跟别的省比,手心手背都是中国人的肉,咬哪个一口都疼。跟美国比吧,美国是旅游大国。
假如把贵州放到美国——暂时放一下,放完了马上拿回来,贵州山水的综合分也是相当高的。比如说,美国亚利桑那州有大峡谷,但它却没有贵州那样的大溶洞,这种溶洞在贵州很多,其中的“苗厅”刚刚被发现,面积排名世界第二,可停几千辆小汽车,当然还是别停为好。排名第一的溶洞在马来西亚。
亚利桑那也没有黄果树那样的大瀑布,这个瀑布半腰还有一个特大号的水帘洞,堪称世界一绝。
再比如,纽约州有尼亚加拉大瀑布(其实它是与对岸加拿大那边共同享有),但是,它却没有贵州马岭河那样奇特的大峡谷,桫椤王国那样的原始风貌。恐龙早灭绝了,恐龙喜欢的桫椤树林却仍在贵州大片大片地生长,这是非常神秘、非常了不起的。据说恐龙很爱吃桫椤树的叶子。食客已经变化石了,美味仍旧香飘四季。刚才,国家开发银行的王沅女士提到,美国人拍电影《侏罗纪公园》,那些电脑恐龙伪造得惟妙惟肖,可惜背景植物却不地道,都是芭蕉什么的,还有其他一些常见的花花草草,而惟独没有恐龙时代典型的蕨类植物——桫椤。堂堂大导演斯皮尔伯格做梦也想不到,其实贵州可以帮他一个忙,不用造假,完全是真家伙。
贵州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这后两句话,怎么有点儿像是在抗洪第一线表决心呢?其实我是想说,贵州不但山水好,人文也好,老百姓热情,淳朴,智慧,少数民族地区的风俗民情尤其有魅力。贵州人当然也经商,有的难免也宰客,即便如此,也不像北京宰得那么狠。还有,物产和饮食也很丰盛。贵州的酸汤鱼相当好吃,而且是平民食品、健康食品。现在北京也有不少人在经营这个品种,但不知正宗不正宗。我认识一个香港富商,到北京后,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开着奔驰车满大街找酸汤鱼,终于在一个很简陋的小饭馆找到了,立刻大快朵颐,大呼过瘾。
贵州有特色的地方很多,贵阳,遵义,安顺,乌江,息烽,赤水,茅台,娄山关,等等。贵州的风光很难用几个词、几句话概括详尽。你可以说它是瀑布之州,峡谷之州,但它还是溶洞之州——它的喀斯特地貌相当出色,是溪河之州,峻岭之州,杜鹃之州,桫椤之州,避暑之州,避寒之州,漂流之州,长征之州,总之是美丽之州,名胜之州,富饶之州。刚才,我和《读书》杂志的主编汪晖先生看着台上的会标琢磨,贵州这两个字,好像可以拆开来理解。贵字的结构部件是中、一、贝,所以贵州就是中国的宝贝州,独一无二的宝贝。国人为之骄傲,外人为之眼馋。如果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老外肯定愿意到贵州去旅游,成群结队地去,抢着去。我们中国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呼呼啦啦的,去的会更多。
现在大家对旅游都高看一眼,知道它是聚宝盆。想通过旅游挣钱,这是一个进步。但是,挣旅游钱和搞旅游产业还不是一回事。一个老大娘自发到风景区卖小工艺品,要比旅游产业的开发简单得多,两者的内涵、难度和效应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原来是个不毛之地,由于旅游大规模产业化了,终于成为今天的世界名城。不要以为它只是一个赌城,它还是旅游城、展销城、会议城,它的旅馆群在世界上最新、最大、最密集,许多世界级会议都在拉斯维加斯举行。
墨西哥和我们一样,是发展中国家,它的情况更有说服力。墨西哥的坎昆是一个狭长的岛屿,长二十多公里,宽只有四百米,过去只有一个三百人的小渔村,冷冷清清,默默无闻,白白辜负了良宵美景。一九七二年大家不愿意这样下去了,一研究,由政府投资三点五亿美元,大力兴办旅游产业。三年以后,也就是一九七五年,中国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时候,他们那边开始接待游客,很快就财源滚滚,名满天下。坎昆的白沙滩很有名,像白玉一样好看。坎昆的旅游业管理得相当好,收费也高,但游客照样多。只要你的旅游产品好,大家还是愿意掏腰包的。
多少年了,贵州有许多风光和从前的坎昆一样,也是默默无闻,“养在深闺无人识”。当然,也无人破坏。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无意中,反倒为今天的旅游预备了高水平的“硬件”。这个“硬件”尤其适于开展生态旅游。生态旅游是当今时尚,在全世界方兴未艾。
这可能也是老天爷的一片心意——贵州人既然蒙受了“黔驴之冤”,那好,就给你一个补偿吧。
看着贵州这么优越的条件,有些开发早、乱开发的地区一定非常后悔。
开发不等于胡来。村里的人不应该胡来。市里的人胡来也不行。
大自然是最好的旅游作品,人类轻易不要自作主张,添砖加瓦。中国这些年所谓的人文景观建得太多太滥。负责兴建的人可能美滋滋的,挺有成就感,看,咱这玩艺儿弄得多来劲!其实是拿花哨当漂亮,拿粗鄙当豪放,拿迷信当古典,要多煞风景有多煞风景。游人一去,特别替兴建的人不好意思,同情他们的弱智。又不能拆,一拆一个疤癞。左右为难,横竖不对头。
资源是不能再生的,糟蹋一个少一个。刚才郭树清副省长的讲话非常诚恳、深刻,听了让人高兴。他特别强调要保护好贵州的生态资源。这应该是旅游业一个带根本性的原则。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出了一个老罗斯福(西奥多.罗斯福),他热爱自然,尊重自然,就任总统期间,建立了一大批国家公园、国家森林保护地,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地。他有一句名言说得很感人:
“要让一百年以后的子孙,能看到和我们今天一样的风景。”
贵州的风景不仅仅属于贵州,它是全中国、全人类的宝贵财富。相信贵州一定能开发好、保护好这个来之不易的世界大公园。
二十一世纪是第三产业的世纪,旅游的世纪,人类重返大自然的世纪,因而也是贵州的世纪,当然也是我们全国老百姓的世纪。我们在二十一世纪往西南一望,一定会看到一个世界知名的美丽之州在闪闪发光。那时,贵州的旅游部门将会产生新的烦恼,甜蜜的烦恼:客源太多简直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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