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一代再一代,屯堡人在他们那石头的“王国”里,仅借一锣一鼓的击奏,在一人启口,众人接腔的伴唱下,以人物上下更换、时空变换,借三、五步为万水千山,就竹鞭为金戈铁马,依桌椅象征高山要塞,在刺、挡、架、翻、窜、走中再现古战场击鼓进击,鸣金收兵的景象,用唱、念、做、打的手法,表现出《楚汉相争》、《三国》、《薛刚反唐》、《精忠传》等历史故事中的忠勇形象。
时代变幻,白马过隙,沧海桑田,万物都在飞快变化。不变的是屯堡人的唱腔和用这不变的唱腔唱出的忠勇。从朱元璋30万大军平黔滇开始,屯堡人就一代一代地传承着这古老的忠勇,一代一代用军傩传承着这铭刻于他们骨髓深处的忠勇。全然不去思考这数百年的守望是否值得,全然不去思考他们为谁而守望,甚至全然不去思考关于他们,关于他们的一切和关于他们周围的一切。
走进屯堡,走进一个谜一样的世界,走进一个迷失了自我的世界……
喝一碗屯堡人的大碗茶,和屯堡大妈坐在地上谈屯堡,我困惑,她自豪。在我心里,始终读不懂她的老汉人,她还是汉人吗?她们还算汉人吗?
吃一碗屯堡人的包谷饭,与独辫子的屯堡姑娘说屯堡,我哀伤,她自豪。在我心里,始终读不懂她的那份痴迷,她还是汉人吗?她们还算汉人吗?
啜一口屯堡人的老土酒,同屯堡老人在田坎子上说屯堡,我伤怀,他自豪。在我心里,始终始终读不透他那份执着,他还是汉人吗?他们还算汉人吗?
咬一口屯堡人的炕腊肉,与网罩长发的屯堡妇人说屯堡,我绝望,她自豪。在我心里,始终读不懂她那份固执,她还是汉人吗?她们还算汉人吗?
抽一口屯堡人的老旱烟,与屯堡小伙在石头寨里谈屯堡,我无奈,他自豪。在我心里,始终读不懂他那份忠勇,他还是汉人吗?他们还算汉人吗?
“我们是汉人,是老汉人。”屯堡人对我说,抬着他们的端公,跳着他们的军傩,靠着他们的老石墙,屯堡人对外面的这个世界说……
是吗?是汉人吗?外面回应。终于,外面同意了屯堡人,同意了屯堡人是汉人。但是属于一种叫做老汉人的特殊人。于是,六百年不见经传的屯堡人出来了,六百年固守一种文化的屯堡人出来了,六百年固守一种忠勇的屯堡人出来了。出来,暴露在镁光灯下;出来,暴露在显微镜下;出来,暴露在世界的目光之下。唱着《楚汉相争》、《三国》、《薛刚反唐》、《精忠传》中的忠勇形象,好象他们就是那些忠勇的古战将。
出来,屯堡人自豪了。用六百年,用六百年的沉默和固守,屯堡人自豪了。可是自豪的屯堡人是否想过,这六百年,他们到底为谁忠勇,他们到底为谁在守望?
心头堵堵的,我游荡在屯堡人用石头围成的绝唱里,游荡在屯堡人用军傩围成的忠勇里,游荡在屯堡人用六百年固守的那堆千年不化的石头里。我想呐喊,想大声呐喊:屯堡人,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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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1371年,肩负开疆拓土使命的傅友德,率领30万大军抵达今贵州安顺地区。大军很快占据了最能控制周边的山头,之后建起了一座座石头堡垒。从此,屯堡诞生了。
屯堡人正是当年明代屯军的裔嗣。为了稳定边陲,当时的统治者把军人们留在了这个异乡,实行屯田制、卫所制。大约因为地处边陲,又深藏在大山之中,近、现代文明和种种变迁较少地冲刷到它,所以旧貌破坏不多,使云山屯堡这样的军民聚集的村寨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史载:1371年,肩负开疆拓土使命的傅友德,率领30万大军抵达今贵州安顺地区。大军很快占据了最能控制周边的山头,之后建起了一座座石头堡垒。从此,屯堡诞生了。
屯堡人正是当年明代屯军的裔嗣。为了稳定边陲,当时的统治者把军人们留在了这个异乡,实行屯田制、卫所制。大约因为地处边陲,又深藏在大山之中,近、现代文明和种种变迁较少地冲刷到它,所以旧貌破坏不多,使云山屯堡这样的军民聚集的村寨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史载:1371年,肩负开疆拓土使命的傅友德,率领30万大军抵达今贵州,为登基不久的朱元璋拿下梦想已久的云南,剿灭盘踞此地的元梁王把匝瓦尔密。鼎定云南之后,朱元璋害怕无数兵将用流血换来的大局又变成权力的真空。一道圣旨将强大的帝国军队留在云贵高原,建立卫所。这个决定改变了数十万人的命运,来自江南、中原的精锐部队沿着横贯高原的咽喉要道次第布防,按照明军的编制驻扎下来。大军很快占据了最能控制周边的山头,之后建起了一座座石头堡垒。从此,屯堡诞生了。
屯堡人正是当年明代屯军的裔嗣。为了稳定边陲,当时的统治者把军人们留在了这个异乡,实行屯田制、卫所制。大约因为地处边陲,又深藏在大山之中,近、现代文明和种种变迁较少地冲刷到它,所以旧貌破坏不多,使云山屯堡这样的军民聚集的村寨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今天,在这条通道上行走,我们看不到战争的影子。顺着黔滇公路从贵阳出发,一路西行,春阳和煦,曾经的血腥厮杀成为实难寻觅的历史遗迹,湮没在田园山间。而以卫、所、屯、旗命名的地方随处可见。这都是当年朱元璋部队戍守贵州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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