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本报穿越“最后的乌江山峡(沿河段)”采访组踏访了乌江山峡边上的第一个古镇——淇滩。
淇滩古镇位于县城南部10公里处,此镇开发较早,古迹较多,现有保留完好的6座四合院、石板街、贺龙钓鱼台、罕见的草书碑以及严寅亮等人书写的匾。按照沙坨电站的建设计划,淇滩古镇将在明年实现搬迁。
昨日一早,采访组来到淇滩古镇的王家桶子,随后在张家桶子、肖家桶子,采访组拍摄到上百张珍贵的历史照片。下午,采访组越过沙坨电站坝址后,来到为帮助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而牺牲的苏联红军金角罗夫坠机身亡的沙坨大坝子。
落寞的街景
8月14日,适逢淇滩古镇五天一轮回的集市。
40岁的杨云彩(化名)的光碟还没有卖出去一张,虽然她的堂屋里坐满了试放山歌光碟的人,尽管这些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但光碟播放了半天,却没有一个有打算买下来的举动。杨云彩说,现在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2元一张的光碟已经很少有人问津。而以往,她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在杨云彩的摊子的斜对面,家里几代人都开餐馆的黄大妈的店里也显得颇为冷清。这样的境遇,让拥有这爿仅几平方米,曾一度火爆过的店面的黄大妈有些落寞。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街道上,除了一如既往地摆满了摊子,却能从街头看到街尾,人影寥寥。
街头的一个角落里,制售龙凤花烛的肖文定的生意也很冷清。75岁的他,从12岁就开始在这个古镇里学造花烛,并见证了淇滩古镇的繁荣与衰微。
“现在的交通太发达了。”肖文定一语道出这个乌江河畔古镇衰微的原因。
四大家族
30多岁的时候,王永涛从区长的职位上退了下来,弃官从商。
这似乎成了他的明智之举。并且,这个举动最终改变了王氏家族在淇滩古镇的社会地位,也使王家成为这个古镇的本地商业中一支不可小觑的劲旅。
王永涛从事的行业是桐油和巴盐。
在他65岁的堂孙王佐文的印象中,王永涛那时的生意非常好,德江、印江和周围乡镇的桐油贩子都不断地将桐油挑来淇滩古镇卖给王家。那时候,没有公路,很多贩子是需要走一天的山路才能将货物挑到这个镇上。那时,客商来赶这个集市,一般需要三天时间———提前一天的时间耗费在路上,次日集市毕后,再花一天的时间走回去。尽管如此,但很多油贩子还是络绎不绝地将桐油卖给王永涛。
王永涛把收购来的桐油用大木桶装好后,再雇人搬运到乌江边的歪屁股木船上,顺水运往重庆涪陵。并把桐油换成了人们很难买到的巴盐,运回古镇贩卖给其他盐贩子。王佐文说,当时的巴盐已经卖到了一块大洋(银元)一斤,而一块大洋当时可以买到一百斤大米。
几年下来,王家很快成为淇滩古镇四大望族之一。当时,这位对建筑颇有研究的商人,在修建自己房子的时候,对材料非常挑剔。铺地和做房基的石头是专门雇船从涪陵运来,并精心打磨后才用来建造房子。初步估算,这栋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豪宅大约耗费了近10多万块大洋。
王的生意越做越大,一个人已经无法顾及。于是,他便请了师爷、帐房先生、厨师等人来照料生意和生活。这样的规模,让王家很快就跃升为淇滩古镇四大望族之一。
除了王家外,以张步云为代表的张家,以肖德辉为代表的肖家和以杨通鍳为代表的杨家共同构成淇滩的四大望族。这四大望族中,分别以商人、官员、文人等身份在各自的空间中成为一方影响人物。而四家人飞檐翘角的豪宅成为镇上最气派的建筑,则分别被镇上人称为张家桶子、王家桶子、肖家桶子等。
每遇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四大望族常常会互相争着摆排场。燃放鞭炮时,四家人争相比谁家鞭炮的声音最大,持续的时间最长。为了让自己从这样一种竞争中获胜,大家都雇人去用竹筐将鞭炮装来,并燃起一堆柴火,随后就将竹筐里的鞭炮倒在火堆上。
第一大集市的兴衰
在多数人的印象里,淇滩古镇的鼎盛时期在民国后期。
那个时期,各个镇与镇之间几乎没有通公路。而淇滩古镇则依托乌江航道的优势,将周围区、镇甚至外县的客商吸引了过来。“那时候,每逢赶集的日子,镇上的桐油灯通宵不灭,非常热闹。
肖文定曾看到,一位客商曾被挤得掉下沟里摔死了。而他自己上街时,只能紧紧地拉着长辈的衣服不放,因为一松手就会被人潮挤散。82岁的王佐员说,古镇繁荣时期,每个行业都以“行”为单位划定特定区域,同类商品只能在特定的区域内买卖,“几乎每个行业的生意都出奇的好。”
印江帮的土布、镇远帮的丝绸、秀山帮的百货、沿河帮的巴盐等,每个行业的繁荣构筑成了整个古镇的商业繁荣,将淇滩古镇推向了历史上少有的鼎盛时期,并被当时的外界誉为“沿河第一大集市”。
那时,流行着这样一种说法:“在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在淇滩都能买到。在其他地方卖不出去的东西,在淇滩都能卖出。”在一条从山里通往古镇的石板路上,布满了小窝,那是背盐的挑夫拄着木棒休息时磨出来的。尽管古镇的商业繁荣已达到了鼎盛,但这个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民风淳朴。“没有人敢乱骂人,也没有人敢赌博。”因为镇上有两个分别叫“天旗社”和“巨福社”(音)的民间组织在维护这些制度,两个组织分别由镇上德高望重的人坐头把交椅。
期间,如果有人的东西在集市上被人窃
记忆深处的繁荣
上世纪50年代后期,乡村公路开始逐渐开通,淇滩古镇的外地客商开始渐渐分流开去。所有受访对象均称,公路的开通,是淇滩古镇最终由鼎盛时期趋向衰败的推动力量。
集市越来越冷清。而四大望族中,有的已经完全衰微,有的远赴他乡,有的弃商从文。除了王氏家族的豪宅被堂孙买下来并重新整饬翻新外,其他三大望族皆门庭冷落。宅子里四处散发着腐朽和潮湿的气息,墙体上泛着黑灰色,一片颓废景象。
古镇的繁荣和鼎盛,只能沉淀在古镇人的记忆深处了。
淇滩将往何处去
眼看着搬迁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430多户人家、1500多人搬迁后的生存,新镇的产业调整和经济发展方略等成为淇滩镇党委书记刘朝强领导的班子最近最头疼的事情。
刘朝强说,古镇被淹没后,由于一些土地将被沙坨电站施工占用,加上被水库淹没的部分土地,使得镇上人的生存资源显得非常匮乏,因此必须要在搬迁之前就得给古镇人找出足够生存的途径。
但刘朝强似乎对这样一些难题充满着信心。他们盘算着如何将古镇上的古建筑重新完整地搬迁到离古镇垂直距离有100多米的新址上,并规划着开发民族文化旅游。他们还盘算着在库区边开发水上娱乐项目,以及开发附带的第三产业来拉动全镇的经济发展。渝怀铁路酉阳段开通后,将会大大缩短淇滩古镇和重庆酉阳间的距离。铁路和航道让刘朝强他们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区位优势,而这些将成为他们产业规划中最重要的因素。
同时,也让他们对新镇的勃兴与发展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淇滩印象
淇水兮泱泱,云山兮苍苍。
乌江素来以险恶著称,最为著名的要数龚滩、猫滩、新滩。淇滩古镇因这里乌江上的一个险滩叫淇滩而得名。
古镇的建筑十分考究,张家桶子、王家桶子、肖家桶子成为这个小镇的标志性建筑的代表。街上清一色是青石板路,走的人多了,光溜溜的。街道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为古镇更加增添了几分恬美和静谧;房子上清一色的飞檐翘角,透露的是曾经的繁荣和繁荣过后的衰落,还透露出主人当年的显赫和富有;古镇的建筑清一色的是雕花窗,清一色的徽派建筑模式背后,是一群徽商远离的背影。沙坨电站建成后,这里将成为沿河县城的一个卫星城。一切将因为这个电站而不得不改变,看上去很平静的生活里面似乎并不平静。